1 ) 《恐怖分子》:人的绝境
今天北京难得淅淅沥沥下了一天雨,看完《恐怖分子》,从标放跑出来,淋着夜雨赶往地铁站,踏过路上大大小小的水坑,只觉得寒气逼人。
杨德昌的电影往往精准,克制,刀刀见血。简单来讲,这部电影由三组人物关系构成,他们的故事彼此交叉,互相影响,一步步带着一个照常生活的普通人走向毁灭。
观影中途,我几次在周郁芬控诉自己生活的时候忍不住笑,感觉她是包括我自己在内的无数个矫情文艺女青年的缩影,这个女人对爱人和周遭的一切挑剔,关心的只有自己,以及她所谓的创作。
她嫁给普通的李立中,这个男人爱她,养她,让她专心写作,事事顺着她,因为他始终觉得配不上她,他身边的人也都这么说,她不告而别好几天,属于她的书房他动也不敢动,直到她回来,说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感觉自己被困住了,要离开他,控诉他这一介凡夫俗子始终不懂她要什么。显然,周郁芬是这段不平衡关系里不自觉的索取者,她看透了丈夫就是这样一个只想好好工作、对她负责、过安稳生活的普通人。
一直以来,文艺青年们都在努力挣脱普通人的枷锁,瞧不上普通人的生活愿望,殊不知这个社会最需要普通人,最需要大多数人都兢兢业业,甘于平凡工作和生活琐碎,他们为钱奔忙,因为他们还相信生活会因此变好。在这个社会中能任性做一个彻底的文艺青年,不用工作,又不担心生存问题的人能有多少?这样的人又何尝不是如周郁芬一般的掠夺者。
然而,真正的创作者总是痛苦的,而不是单单顶着一个“艺术家”的名号,过着感性的出格的生活,肆无忌惮地伤害他人,挥霍一切……虽然大多数人眼中的艺术家皆是如此……这里必须举出两个例子,一个是卡佛,一个是卡夫卡。
20世纪中后期的美国现实主义小说家雷蒙德·卡佛,是一个承担着养家重担的写作者,他出身底层,一辈子写了无数短篇,从来不写长篇,据他自己坦诚,主要是因为写作的时候,总担心屁股下的椅子会随时被抽走——他有一大家子人需要照顾养活……所以在他的短篇小说里,我总能看到隐忍背后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和辛酸。
弗兰兹·卡夫卡如今被定性为现代派文学的鼻祖,但当时的他也同样生活在孤独与痛苦之中,卡夫卡生前无法靠写作养活自己,他一边在生活中恪尽职守,做一个踏实工作的小职员,以期获得上司的赏识、父亲的认可,另一边他也躲在家中孤独地创作,且永远觉得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一文不值,认为它们全是没有意义的。
创作者本来就是痛苦的,他们需诚实面对自己,并感受到永恒的挫败感,他们离现实很远又很近,只有如周郁芬一般的自欺欺人者还在将痛苦转嫁他人,以为生活离开了这个人,或者换个环境,就会变得不一样。相反,安于现状的如李立中一般的普通人害怕改变,他宁愿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组一个还算和谐的家庭,过平凡的小日子,然而在影片书写的当代社会中,他这种“平凡生活”的愿望,同他妻子想要的“新鲜生活”一样,都是一种随时可被打破、不断被打脸的“幻想”。就像片中另一个觉得自己可以是自由摄影师的富家子弟,没钱了也只好乖乖回到家,服从自己要去服兵役的安排。
所以影片最后,自欺欺人的掠夺者仍好好活着,不再相信只要自己付出,生活就会变好的普通人却走向了毁灭。
2 ) 每个人都是共谋,没有人是孤岛
已经是第三次看《恐怖分子》。
笔者在前两次看本片时昏昏睡去,断断续续的影像留在脑中,不清晰的像半个梦。2016年,距影片上映已有三十年,才算真正看完它。
影片中人物不少,起初看似并无关联,但随着剧情推进而线索明晰。几条支线纠结在一起,日常与无常的碰撞,成为结尾枪声的导火索。
主要想谈谈片中李立群饰演的医生李立中,他是最大的受害者,也是悲剧的共谋犯。
他是个寻常的中年男人,在一间医院工作。如他所言,和同事小金一起进院,没什么背景只得靠自己努力。本来有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可以去,但因为不太稳定想想也就算了。
组长的意外死亡给了他晋升的机会,生活有了一点起色。
为了获得更大的胜算,一向无害的李立中在小金背后说了闲话,把已逝组长的过失加在其身上,并报告给了主任。
当希望的天平向他倾斜之际,李立中的家庭却暴露出问题:身为小说家的妻子突然失踪了。
焦急万分的他向任职警察的朋友寻求帮助,得知妻子下落后才稍稍安心。
从李立中与朋友的对话里可以了解到,他平时并不善于维护社交关系,在紧要时刻才想起联络旧友。
妻子周郁芬归家,李立中本是欣喜的,赶忙帮着她收拾书柜,却得来妻子要搬出去住的回答。
此时两人有了真正的正面冲突。
作家妻子不甘平庸的欲望,在那一刻爆发:
“我很讨厌上班的生活,我怕一辈子就那么过。你知不知道?我一个呆在那个小房间里面,去想那些诗情画意的句子,因为它可以让我忘掉那些痛苦。你到现在还是不懂,你永远都不会懂,你每次不是误解我,就是责怪我……
你早就习以为常,日复一日,重复来重复去的东西,我关在小房间里,就是要逃避那些毫无变化的重复。这些你明白吗?你不明白?这是我们最大的不同,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想起叔本华的一句话:人生就是一团欲望,得不到满足就会痛苦,得到满足就会无聊,人生就是在痛苦和无聊之间徘徊。
没能满足妻子欲望的李立中,助推了这段爆炸式表白。
此外,从妻子和金士杰饰演的老情人的对话中,也能得知她认为丈夫对自己是忽略的。她觉得丈夫从不问起自己的过去并非出于信任,而是因为不感兴趣。
单方面看,这可能是一个敏感女人的过度解读,但当主任问李立中的妻子写的是什么小说时,李立中以“不看小说,也不清楚她写的是什么”回答,暗合他确是对妻子缺乏精神关怀。
那么,沉闷的医生丈夫与富于幻想的小说家妻子,一开始是如何结合?
猜想李立中心中也怀有冒险的火苗,当他遇到郁芬时,发现自己追求的勇气在这个女人身上强烈绽放。这一直追寻却不得的特质如海妖的诱惑,让李立中放手一搏想要占有她。
但性格哪是一个瞬间的决心就能转变的。真正在一起后,二人由于习惯、追求、沟通不畅等原因一直积攒着不稳定因素。
影片中李立中在卫生间摘手表、挽起袖子洗手的画面屡次出现,既是一个医生的职业习惯,也是他强迫症般重复生活琐碎的剪影。
李立中习惯重复的日常、不善交际,这让他内心的欲望和不满被不断压抑。然而压抑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医院的人事通知就是直接导火索。
以为影片中现实线的结局会对应妻子小说的情节:丈夫面对出轨的妻子,选择杀妻后自杀。毕竟从李立中的角度来看,出轨的妻子、妻子的情人、没有选择自己的主任,这些人才是该死的。
妻子离去、工作晋升也无望。现实的绝路与对自身懦弱的愤怒,让李立中把枪口对准了自己。既然身边的人和事都在辜负,那就对自己更坏一点吧。
似乎说的太多就破坏了留白之美,但是不沟通,就失去理解的可能。纵然世界上有这么多人,说着这么多话,但能完全理解彼此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互相交织的巨大暗潮将个体或推向希望,或推向深渊。
蔡琴的歌声响起,电影进入尾声。但生活还要继续,它在日常与无常间碰撞,在痛苦与希望中交替。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每个人也是自己或他人的恐怖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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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恐怖分子》:杨德昌在你心底放冷枪
一
2007年,被称为“台湾社会的手术刀”的大导演杨德昌去世,享年六十岁。
一年后,他的前妻蔡琴出了一张名叫《不悔》的专辑,专辑中有一首歌叫做《给电影人的情书》,由香港导演罗启锐作词,李宗盛作曲。这首歌里有几句歌词:
人间不过是你寄身之处
银河里才是你灵魂的徜徉地
人间不过是你无形的梦
偶然留下的梦尘世梦
以身外身做银亮色的梦
以身外身做梦中梦
我一直觉得蔡琴的这首歌是在唱给杨德昌听,斯人已逝,那些过往婚姻中的纠葛也早在时间里被风吹散了。很难说在蔡琴的心里究竟还有多少对杨德昌的怨恨,但可以明确的是,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杨德昌的人之一,蔡琴深知杨德昌的离世对台湾电影意味着什么,对中国电影意味着什么,对电影这门艺术意味着什么。
杨德昌去世时,蔡琴在公开信里写道:“作为一个曾经的伴侣,我们一起年轻过,奋斗过;作为一个女人,他给我的寂寞多过甜蜜;作为一个观众,我们痛失一个锐利的记录者;时间会给他所有的作品一个公道,他的付出不会寂寞。”
不知道杨德昌泉下有知,心里会生出怎样的波澜。
在说这部《恐怖分子》前,突然想到了这首《给电影人的情书》,就算是对大师的一种缅怀吧。
二
华语影坛好导演不少,但称得上大师的,寥寥无几。
有人说中国最好的导演在台湾,我深以为然。就算“大师”的标准再高,侯孝贤和杨德昌都足以占据两个席位。
侯孝贤讲的是自己对世界的感知,而杨德昌拍的是自己对生活的体验。这两人之间很难比出高下,但于我而言,会更喜欢杨德昌一点。
很多时候,杨德昌像是个孩子,天真烂漫地注视着身边的一切,贪婪地用眼睛记录着他所看到的这个社会。他又像是一个历经无数沧桑的老者,敏锐地捕捉着生活中所出现的那些不易察觉的危险因子,用冷漠的口吻告诉人们世界的真相。
而在《恐怖分子》这部他早期的影片里,四十一岁的杨德昌用自己精准而又极具想象力的镜头语言审视着这个看似平静而又异常躁动的社会,在他的镜头里,台北不只是台北,更像是末日前的庞贝,处处弥散着危险的气息。没有人能做到心境平和,每个人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却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三
李立中和周郁芬的婚姻,像是一杯没有味道的白开水。
周郁芬写作,李立中并不关心她写些什么。在周郁芬因写作没有头绪而苦恼时,李立中只会说:“放轻松嘛,写个小说怎么会变成那么要命的事呢?”他不知道,对于周郁芬来说,写小说并不是要命的事,和丈夫无话可说,过着没有变化的生活,才是要命的事。
周郁芬在影片里写过这样一段话:“那天是春天到来的第一天,如果你了解季节,变化只是一种轮回的重复。这一年春天和往常没有两样,对他们这样一对夫妻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
影片没有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但所有的观众都会明白,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两样。
而李立中恰恰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两样”的人。在医院工作的他似乎没有什么爱好,每天机械地重复着前一天的生活。他的生活早已模式化,连每天在卫生间的洗脸的时间,都像是固定好的一样。杨德昌多次给出李立中在卫生间洗脸的特写镜头,在暗红色的灯光下,水流的声音似乎放空了他内心所有关于人类的情感,他像是一台机器,似乎感觉不到压抑,荧幕外的观众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李立中在工作中也不算是个成功的人。没有背景,又不善言辞,小心翼翼,却难得到升迁。在组长因病离世后,他耍了滑头,本想借机爬到组长的位置,却功亏一篑。这样的小人物在我们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但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他们实在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平淡的不能再平淡。
周郁芬和李立中刚好相反。
以写作为生的周郁芬,大抵是个理想主义者。她不愿生活在无穷无尽的轮回反复里。就像她在后面一长段的独白里所说,她结婚是为了新的开始,写小说是为了新的开始,想要生孩子是为了新的开始......她做什么都是为了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看上去并不是一个难以完成的目标,但对于李立中这样一个丈夫来说,恰恰是难以实现的。
四
小沈出现了。
小沈这一角色的出现的一点也不突兀。在李立中和周郁芬的夫妻生活里,他的出现一定程度上是一个必然事件。
年轻时小沈就和周郁芬有过一段感情,也正是因为小沈娶了别的女人,周郁芬才嫁给李立中想要一个“新的开始”。如今小沈离婚创业,和周郁芬重遇,也就为旧情重燃制造了机会。
而比旧情更加重要的,是小沈对周郁芬的理解。
说起周郁芬的小说,李立中一无所知,他会费解“写小说怎么会变成这样要命的事”。而小沈会告诉周郁芬他看了她的小说,而且觉得其中一篇的主人公就是自己,并且为过去的事表示遗憾。
李立中尊敬周郁芬,待周郁芬很好,但显得是那样客套而疏远。而小沈对周郁芬则是一种骨子里的欣赏,他夸赞周郁芬的能干,并邀请她加盟他的公司。哪种相处模式对周郁芬更加受用,是显而易见的。
于是在两人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对话越来越暧昧,笑容也越来越多,镜头转接,从面对面的谈话变成了两个人赤裸地躺在床上,也自然地无话可说。
在这里,杨德昌对于叙事手段的掌控娴熟到无以复加,作为一个故事的叙述者,能这样凌厉却自然地传达自己的想法,实在是一件令人惊叹的事情。
在《恐怖分子》里,镜头的切换让人眼花缭乱,有的时候让人不得不感慨,两个镜头连在一起,在杨德昌这里不是加法,更不只是乘法,简直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阻碍。作为一个真正的电影大师,他对蒙太奇手法的使用,神乎其神。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影片中那段以《Smoke get in your eyes》为背景音乐的蒙太奇,在黑暗的房间里,音乐声想起,被母亲带回家的不良少女淑安在静谧中躁动,她的母亲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突然镜头一转,淑安的照片一张张出现在我们面前,摄影男孩小强和他的女朋友出现在画面里,音乐在一片狼藉中戛然而止,留给观众无限的想象空间。
五
作为一部多线叙事的教科书式电影,不良少女淑安的线和摄影男孩小强的线虽然没有李立中那条主线那样强烈的戏剧冲突,却是推动整个故事进行下去的重要线索。
在偶然拍到从犯罪现场逃走的淑安后,小强疯狂地迷恋上了这个女孩。实际上,小强迷恋的可能只是他相机所捕捉到的那个淑安,那个看上去纯净清澈,又带着一丝叛逆的淑安。
作为一个富家子弟,小强最向往,或者说最难拥有的,就是叛逆的自由。即将服兵役的他更是深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无法挣脱的拘束感。而看到在警察眼皮子底下逃跑的淑安,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看到了自己永远不能去过的生活。
可是幻想终究是幻想,淑安和小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小强心中的悸动也只是单方面的意淫,淑安偷走了他的相机,也带走了他对于理想世界的最后一丝惦念。
于是小强找回了自己的女友,他明白现实中的幸福才是有迹可循的。
可淑安早就打乱了别人的现实。在家百无聊赖的她用一通骚扰电话彻底毁灭了李立中和周郁芬本就摇摇欲坠的婚姻生活,这样的安排看上去荒诞,却又十分巧妙。
六
淑安电话响起的时候,杨德昌给了一个空镜,在沉闷的电话铃声下,我们看着空荡荡的家具,仿佛看着周郁芬那张木然的面孔。
接到电话后周郁芬离开了家,离开了这个让她看不到新意的生活。
李立中什么也不知道。他不懂周郁芬为什么会离家出走,也不懂周郁芬离家几天后回家为什么要收拾行李和他分居;他不懂周郁芬为什么会因为小说写不出而苦恼,也不懂周郁芬为什么想要一个新的开始。
在李立中的生活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陈旧的,哪里有新的开始呢?
在周郁芬离开李立中之后,她的小说获得了成功,像是一种讽刺,直到这个时候,李立中还从来没看过妻子的小说。
小强却发现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直偷窥着淑安的他知道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告诉了李立中事实的真相。
知道真相的李立中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周郁芬不愿意相信他,为什么周郁芬要离开他。
他在影片中说周郁芬“喜欢好东西,喜欢舒服的生活,可他给不了”,事实上他完全不知道妻子想要的是什么。
人与人一间最怕有座巴别塔。
七
失去了妻子的李立中也失去了升职的机会,本该成为组长的他并没有得偿所愿。
他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于是他活得拧巴,过得纠结,总是被生活压得抬不起头,带着一张扑克脸度日,最终连怎样去笑都忘记了。
所幸他还有个做警察的朋友,而这个朋友有一把枪。
在影片的最后十分钟里,他拿着枪杀死了不让他升职的主任,杀死了小沈,也把枪对准了戏弄他的淑安,可一声枪响,我们才知道,这一切只出现在周郁芬的梦里,李立中杀的,只有他自己。
当蔡琴的《请假装你会舍不得我》的歌声响起,李立中倒在警察朋友家的浴室边,头上流着鲜血,却像是早都已经死了。
杀死他的,是沉重的让他喘不过气的生活。
只有生活,才是真正的恐怖分子。
在恐怖的日常生活里,人人都是恐怖分子。当恐怖分子在空气中扩散,伴着影片中出现的那些嘈杂的车声、犬吠,我们才会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多么地脆弱,生活中那些看似微小的琐事是多么地致命。
八
《恐怖分子》1986年上映,那年缪骞人二十八岁,李立群三十四岁,金士杰三十五岁,杨德昌三十九岁。
那是最好的时代,我们现在眼中的老戏骨李立群、金士杰在那时就已是戏骨,杨德昌那时也还风华正茂。
缪骞人那时已结束了和周润发的恋情,拍了《投奔怒海》、《最爱》这样的电影,拿到过香港金像奖和台湾金马奖。而如今她早已嫁为人妇,成为那位拍过《喜福会》的王颖的妻子。相信很多人年轻人并不知道缪骞人的名字,也没见过她的倾城之姿。
那时的台北在杨德昌眼里像是李立中的生活般压抑。人们为了生计东奔西走忙忙碌碌,却似乎得不到快乐,不安和躁动掩藏在平淡下面,透着格外的恐怖。
时间过去了三十年,我们的生活似乎也是这样。
三十年过去,好像并没有出现周郁芬口中新的开始,所有的一切还是一如往常。
可生活总在继续,即使没有新的开始,也不能止足不前。
今年北京国际电影节展映了这部电影,影片结束的时候全场起立,掌声足足持续了半分钟之久。
真正好的电影,是经得起时间检验的。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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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也许人人都是恐怖分子
到一个半小时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片子到底好在哪里,没有任何高潮。尽管叙事是我喜欢、熟悉的风格。不过,我坚信杨德昌一定能够在剩下的20分钟之内给我刺激,之前他只要用他的细节,他绵密的一环扣住一环的情节,让我守住屏幕就好了。
果然,在最后20分钟,我终于知道所谓的恐怖分子是谁了,李立中没有得到他不惜出卖最好朋友也要得到的组长职位,妻子声色俱下控诉他不能理解她、永远不明白她、要一个新的开始(离婚),这不过是一场表演,而实质上不过是过烦了独处一室,搜索枯肠地描摹过去经历的小说家生活,老情人又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情绪上应时出现。在同一天,李立中明白到事业与家庭,他一样也留不住。
所以,最精彩的时刻开始了:这个一直说话细声细气,低眉顺眼的男人,即使在出卖好朋友后面对好朋友仍然保持一脸无辜的男人,来到警察朋友的家里,告诉他升职成功,喝酒庆祝,喝酒的过程中李立中绽开了我见过的最为诡异、冰凉、麻木、凄凉的笑容(因为这个笑容就应该得金马奖吧),朋友熟睡之后,李立中一脸泪水的醒来,带上朋友的枪杀了上司,来到妻子的家,对着情妇连开两枪,他又将枪对向妻子,终于没有射杀妻子,他在街上闲逛,找到了那个打无聊电话骚扰妻子让妻子误以为他出轨的不良少女,少女跟他去开房,闻讯而来的警察正在破门而入。
接着枪又响了,镜头回到喝完酒,警察还在睡觉,惊醒,走到浴室,李立中已经自杀,头部中弹,血液开始一滴滴地流入浴池,水还很清。妻子也被惊醒,开始呕吐。end
有人说这是开放式的结局,杨德昌提供了两个结局。我不觉得。每个结局单独来看都是大俗,杨德昌绝不仅仅只有这个段位。前面的部分,如神枪手般冷静地射中上司,没见过不良少女却奇迹般的狭路相逢,这个不是三流导演的YY作么;在朋友家自杀也是意料之中,有什么意思?
我觉得,前面的结局是李立中的YY,是他企图拯救他生命的意义、保有生活尊严而设计的最后一次梦幻式的登场。而现实是,这个男人,只能借由酒刚醒的一些混沌和极度空虚,在浴室自杀。这才是现实,合于他一贯的沉稳与城府。
杨德昌不是要讲一个人善被人欺的故事:软弱安分的小医生,本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妻子出轨跟别的男人跑了,自己本应该升到的职却没有升到,人财两空,软弱自杀的故事。
如果是,那不是杨德昌;这是关于恐怖分子的故事,是关于冰冷人心的故事。
之前,不良少女受伤在街上昏倒,车子一辆辆的开过;再之前,一栋大楼发生枪战,人中枪倒地,大楼里有人在刷牙,有人走过……我就想,如此冰冷的世界!这部电影讲都市生活的冰冷和麻木虚伪,人人都是恐怖分子,对他人无情,对自己也无情。妻子的那一幕声泪俱下的——你不明白,你不懂,我要开始新生活——看得我透心凉。没有理由指责,每一个都有权力在一段关系中叫停退出,只是方式能够坦白些么?我知道,这正在发生,而且在冠冕堂皇的发生着。我们就是那么对别人,别人也那么对我们。真实从来都掩盖在说不出口的动机之下。
之前,当上司问起妻子怎么离开了李立中的时候(家庭关系和谐与否对于升迁有那么重要么?这可能是许多假和睦的来源),李立中大概已经知道事情正在起变化,他赶到妻子离家上班的地方,第一次对妻子大声、动手,试图用强的让她跟他回家,我从来不认为这是这个男人爱他妻子的表现,出卖自己的朋友为了一个组长的位置,现在不过是为了抓住那根救命稻草,作最后的努力。如果你不能在关系里面找到寄托和意义,那也只能乞求于那个冷冰冰的事业了。
1986年的片子,杨德昌创作的早期,故事很冷,但是他更冷。
5 ) 每个人都是恐怖分子
杨德昌素以冷酷著称,这在看《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时就领教过了,至今还把它看作华人电影的顶峰之作。其凶悍可以用乔纳兄的一句话来说:“四个小时的积蓄,一刀刺出,整个世界,土崩瓦解。”《恐怖分子》不是《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那样的史诗式的巨作,时代背景可以忽略不计,虽然有人从中看到台湾的变迁。
大多是些琐碎的小事。医生李立中有个作家妻子周郁芳(电影里出现她的书封面:《周郁芳自选集》,那个封面还不错——职业习惯,呵呵)。提到女作家我们便会想到卫慧棉棉木子美,当然这样不是太好,高手还是有的,比如虹影,我就佩服得很。周郁芳显然不具备虹影那样的虚构能力,因此感觉30多年的生活,一下子就写光了——我能理解这种苦闷,所以干脆不写。
然后就出了点小事情,问题少女淑安刚刚从一次搜捕行动里逃脱,躲在家里,穷极无聊,乱打骚扰电话。打到李立中家时,周郁芳接的电话,她便顺手扮了一把李立中的情妇。上面说到周作家正郁闷着呢,正好碰到了旧情人,就搬出去了。还从骚扰电话中得到灵感,写了一篇不错的小说,得了奖,成了名。李立中医生本以为已是囊中之物的组长一职也花落另家,老婆又跑了,劝都劝不回来,还说你不懂,最后只好改行当了恐怖分子,枪杀了上司、情敌一干人等。OK,剧情介绍结束(写影评最烦做这件事)。
有人从该片看到了台湾的变迁,有人谈软弱,还有人谈电影技术,这里我想说,其实都很无聊,不,对不起,我是说这部电影谈的是无聊。里面有段周郁芳的话给我很深的印象,就在她搬家之前给李立中说的,因为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感到很委屈。
她说:“我很讨厌上班的生活,我怕一辈子就那么过。你知不知道?我一个呆在那个小房间里面,去想那些诗情画意的句子,因为它可以让我忘掉那些痛苦。你到现在还是不懂,你永远都不会懂,你每次不是误解我,就是责怪我。但是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当初结婚,以为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想要生孩子,也以为是一个新的开始;重新写小说,也希望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决定离开你,也是一个新的开始。我跟你讲这些,你会懂吗?你早就习以为常,日复一日,重复来重复去的东西,我关在小房间里,就是要逃避那些毫无变化的重复。这些你明白吗?你不明白?这是我们最大的不同,这到底是因为为什么?”
我一下子想起了叔本华的那段话:人生就是一团欲望,得不到满足就会痛苦,得到满足就会无聊,人生就是在痛苦和无聊之间徘徊。看看,周郁芳就是这么一个样板,我们很容易从她那段话中推出一个问题:怎么知道这次和以前不是一样?而且,周搬家之后的新选择是重新上班,又回到了从前。更加荒诞的是,紧接着她的小说得奖了,她重新开始写作。于是我们可以看到:一个追求自由的人在忙得团团转。她是骑虎难下,欲罢不能吗?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李医生,他不选择,他安分守己、委曲求全、老老实实得过日子。我一点都不想在这两种选择之间分个高下,虽然也许有很多人藐视李的选择。同样的,我们也看到了,他还是没能守住或者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落得一无所有。
杨德昌的凶狠由此可见一斑:他展现的是一条绝路。其实要问的是:在一个无聊而又庸俗的社会,怎样生活?电影里有个旁观者的角色:酷爱摄影的小强,只有他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在看到周郁芳获奖的报道后,他叫了起来:“好恐怖啊”——这是整部电影里面唯一一次出现“恐怖”二字。
好恐怖啊,这就是现实,我早就知道了。就好像韦伯在《学术与政治》的结尾说的那样:谁有自信能够面对这个愚蠢、庸俗到了不值得自己献身的地步的世界,而仍屹立不倒,谁能面对这个局面仍然能说:“即使如此,没关系!”,谁才有以政治为志业的“使命与召唤”。政治如此,其他亦然,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如此而已。
一个寂静的清晨,李的上司走在上班的路上,靠近车门,枪响了——枪声很突兀,很闷,传得很远。这时候,我正在用一个不趁手的充电器砸核桃,没有一丝颤抖,稳稳地砸了下去。
6 ) “恐怖分子”的潜在可能性
观《恐怖分子》(The Terrorizers)中途,隐隐约约从暗伏在情节里的感受到这部看似文艺缓慢的作品中激烈、突破性的格调。错落地工整的城市风貌,彰显出一种交杂的特别气息。然而就是台北这样一座特殊气息里孕育了不同空间内被其压抑着的不同家庭、不同人物。观影之前老师就有提醒,这是一部很exciting的电影,and actually, it is.
杨德昌是台湾导演界一位奇才,他这部《恐怖分子》作为他成名代表作,不拘一格地反逆于台湾电影的一贯风格。所以有盲目的电影批评者说,杨德昌是受欧美风格西方电影影响,是一种西化的路线。而在Jameson眼里或是实质上,杨德昌并非此意。他着重抓住台北特殊的时代意义,现代性弥漫、资本冲击的冷漠的第三世界都市里,潜在着不安的因素(point)。这些因素或人或事,全都潜伏在城市居民的日常生活里。杨德昌恰恰抓住了这些平时人们难以关注到的潜在人事,而这些人事又恰恰与台北市民的个人生活、城市动态以及整个第三世界都市的社会息息相关。
《恐怖分子》的拍摄技巧也很吸引人。现代主义里面讲结构,讲form。而空间性体现(Spatial Reflection)恰是本部电影一大技术手法。从开头的市区街道采景的万籁俱寂,典型的现代建筑掠影,由小及大朦胧地展示着整个城市的空间轮廓与风貌。女主角周郁芬的居所结构以及她写作小说的封闭空间;摄影青年天桥取景以及每每路过的狗吠声阵阵的街角;混血女孩密闭房间与电话特写;贴着口香糖的公寓门里有蕴藏着什么玄机……这些具有空间性体现特点的镜头像是一个个带有现代主义(modernism)、符号学(semiology)意义的城市符号,通过据纵深感的视觉领域把握在观众脑海中塑造成一座悬藏不安的现代化都市(modern city)。仔细分析其结构,三个主人公三个平行空间里,又体现着台北时代错位样的(anachronistic)特殊性:女主角周郁芬精心布局的雅致写作小屋里,内心满是抑郁。她无法做到genius样的创作,似乎艺术创作也好小说写作也好,那种本真(authenticity)的aura已经无处再寻觅,它似乎已经停留在古典主义浪漫主义时期的历史中。然而周郁芬心里依然坚持着在这样一个机械复制的影像充斥的时代里写作,尤其是这样一个错位组成的现代台北里;混血女被母亲密闭的黑暗小屋,现代通讯的唯一工具便是电话,当镜头从黑夜里的房间布局,投射到长长的电话线,我们隐约感受到这个属于混血女的空间结构里,隐匿着怎样的不安与后果难挨的恶作剧;富二代摄影青年偏红色调的隐匿暗房和满墙的照片,恰是带有后现代主义(post-modernism)色彩的体现。满墙的照片像是把结构拆解了一地的碎片,影像背后有什么,影像拍摄出来就仅仅是影像,它又可以代表出什么,再怎样解构它分析它都不是通往origin的路,就算把它撕成碎片,它只会冷冷地表现出这解构后的虚无(nihility)。三个代表性的空间主体,是由本是普通的扮演着社会角色的市民群众构成的。而这些群众里,在我们看不见的平行空间,又隐匿着错位时代组成的城市带来的怎样的压力,怎样的爆发,怎样的犯罪、血腥、暴力、冷漠无情……
“恐怖分子”,听起来好像离我们距离很远,实际上却very close。这部电影的对于台北的allegory在于其城市特质所带来的限制及后果。正如Melodrama of the City一文中所说:”This parallel between human society and technology depicts a general situation in a commercial society.” 台北作为发展中国家发展的新工业地带,群众的生存空间像是架构在一个整体上被限定住。多重杂陈的城市受资本主义影响,加之技术发展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影响,一种混杂分综的现代与后现代的错综交杂特征就此流露。杨德昌精彩地运用镜头表达来把这种城市复杂的空间性和暗中隐喻的真实展示给观众;从并非社会名角的小众、家庭着手,折射出社会人际关系的复杂和小众暗藏的非小众性的阴暗力量一面。
潜在意义上,《恐怖分子》告诉生活在当今现代性当道的生存环境里的人们,在扭曲复杂的城市空间里,每个人都可以是潜在的恐怖分子。影像可以是生活原貌经过剪辑后于荧屏上呈现的移位复制品。在真实生活里,在现代性充斥中生活的我们该何去何从,却只有邀请自己做自己生活的导演,反用技术时代来进行自反,从而更好更澄明地认识周遭世界,才能找到唯一的出路。
#HKAFF#相较其他作品,这部的用力痕迹比较明显。群像中的人物大多可以在其他作品中找到对应:逃避自欺的女性,懦弱绝望的男性,家庭破裂的问题少女,拿着摄影机观察的旁观者。恐怖之处在于个体人的自私懦弱和自欺,以及因而派生的人与人之间沟通信任的毫无希望。有一种鲁迅式的呐喊感。
李立群什么都失去后去找顾宝明,等了许久见了面后,无限温柔地讲起自己被升了组长,并不是人财两空。那一段台词,李立群的演绎,真叫人冷。太冷了。
影史最有力道的结尾之一
无法接纳无由不公的存在,无法承受理想为先的冲击,是将一切追求全盘倾注在庸常生活中的“习惯”最终杀害了他。社会以秩序规范人,但社会中人却总还要面对生活的无序,在杨德昌的理解里,恐怕整个社会就是孕育恐怖分子的大型子宫吧。结尾的血梦一场就像一次流产,而流产已是不幸中最大的万幸。
看到小说获奖的时候就猜到结局会是一个杀妻的悲剧,没想到结局比我想的更悲惨。但仔细想来更合理,这么一个内敛的人,只会对自己不好。
“我也想一枪崩了那狗男女,狗领导,可是什么都做不了。”李立群演得太好了。之前不是有说法好像是“现在年轻人可能低头看着手机内心已经完全崩溃了”,哪止现在呀,李立群最后难道不是“低头吃着饭其实内心已经完全崩溃了”吗?不过比李更厉害的还是杨德昌,他冷酷得已经完全不像人类了...
拉登式恐怖分子的悲剧在于用他人的命替他人复仇,杨式的悲剧在于用自己的命替自己复仇。这种危险关系甚至存在于政治最正确的运动里,越是尊重他者的权利,越是划清自我的边界。这种双重标准是在这个现代社会里自处、也是葬送掉它的方式。片中人在暗房里打赌外面是日是夜,一看是黄昏,同声说:你输了。
注意到电话本姓名栏的一大堆“李立中”。
大屏幕重看。无关紧要的细节吸引了我。女作家去前男友办公司时,打开的窗玻璃反射出悬在空中清洗工的身影,尔后镜头拉到室外,将清洗工和女作家收在一个境框内。清洗工丝毫没有叙事的作用。但这种莫名其妙关联仿佛在暗指我们的世界都是相关联的,而这和片中三个故事以偶然的方式结合的电影结构相仿。
不记得谁说过,读文学作品和看电影的最高境界,是无法描述的苍凉感。杨德昌的这部,如是也。
25年过去了,一切都像是再过25年才能拍成的电影。惊,叹,赞。
冷静、冷静,保持冷静。前半部有点索然的碎片像墙上被风撩起的黑白照片,不知不觉拼凑出一个完美的碎圆。枪响、枪响,还是枪响,好不容易共情了李立群将所有怨恨和愤懑推上喉咙找到出口,哗啦一个梦醒,所有要满溢出来的东西又全都被塞回胸腔戛然而止!撕碎、撕碎,全都撕碎,对生活的一点点遐想,对爱情的一点点幻想,撕巴完了还得扔地上踩过去。结尾太妙了,用电影演小说,却只演了最悲情的那部分,虚构的小说得奖了,真实的生活却崩塌了……(台北)
当这个世界都对你不好的时候,我们能做的,其实就只是对自己更不好…荡气回肠的结尾,可以细嚼好几年。蔡琴的《请假装你会舍不得我》让电影情绪得以延续、意犹未尽…2018-11-03资料馆重温
屌丝是一生的宿命,如果你又娶了个文艺女神。那么你只能走向最终的自我毁灭。
生活是一場致命的恐怖襲擊,我們是彼此的恐怖分子。
他们顺从旧有的惯性,致力搭建形式的外壳,却无剖析本质的才气。麻木了模式人生的寡淡,生活态度温吞消极。一个被动苟安懦弱的群体,他们把冲动抑制在心里。一旦徒具外壳的脆弱泥塑,被多元思想和变幻规则冲击倒地,他们唯有舞向杀戮与自戕的终戏。恐怖分子,孕育在庸常的时光里,切记切记!【9↑】
不是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而是生活一直都在讲述谎言。杨德昌还真是冷峻残酷,撕开平静伪善的台北群像生活,让观众目睹每个人在脆弱中求生的无助呐喊,眼看着生活从不信任转变为不关心而无能为力。声音以不可忽视的存在介入到叙事中来,快门声/水声/电话铃声在重复中被赋予不同的含义,真假难辨仿若虚无。
看得目瞪口呆。如此冷峻、压抑而残酷的现代都市寓言,每个人都成了他人的恐怖分子。1.多线索交叉叙事,精妙度甚于伊纳里图[爱情是狗娘],陌生人之间就这样通过偶然性改变了各自的命运。2.小说与现实的交叠,再配上双重结局与梦中惊醒,观者和剧中人一样,最终都分不清幻真虚实,唯有绝望感重压于心头。3.摄影与构图都妙到毫巅,小景别限制镜头(想及布列松)与远景交替呈现,镜像与玻璃反照,荒疏空间,黄色办公室、红色暗室与绿色电梯。4.剪辑与转场极佳,电话线摇镜+硬切勾连双方,多处谈话或音乐的音桥(Smoke gets in your eyes延贯两位女性的断肠情殇,小说介绍覆盖夫妻约见的对话音轨)。5.对摄影与电影的自指,无数照片拼接成的巨幅头像让人忆及[放大],结尾穿越海报阵列时的渺小个体,[灵欲春宵]互文。6.李立群的表演叫人胆颤。(9.5/10)
《等待戈多》式莫名的恐怖,杀伤力巨大......如果他不是杨德昌,或许就是他最好的电影了....
女人最不想听到的恭维是“贤惠”,男人最不想听到的赞美是“老实”。从生活土壤里长出来的老实人,开出了一朵悲凉的花。如果注定无法一起走到尽头,那就在我离开时,《请假装你会舍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