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内看完了两部日本的青春电影。《台风俱乐部》是等人时在北京的酒吧里看到的海报;《青春残酷物语》是在豆瓣里偶然发现的片子。
青春以外,荒诞与虚无是两部电影的基调。但这样的青春却具有着深刻的历史与社会意义,和杨德昌下的《牯岭街》与《独立时代》一起,掩埋在过去的时间之中。
俱乐部在片中,更像是一个依托着闪电、台风、雨与学校结成的公社。公社的联结是紧密的,是团结的,足以告诉我们这七个人是不可分离的青春的一部分。因此,当在学校中最终只出现了六个人时,牢不可破的公社出现了裂口,荒诞与不完整的气氛充斥着整个空间。如同台风,公社注定是短暂而迅猛的,六个人的荒诞同时让三上一个人反抗着,因此三上最终选择由自己背负所有人的荒诞,为公社自身、为逃避的理惠“赎罪”。
“赎罪”,日本文学中往往更常见、也是更悠久的文化习惯。之前和友人谈起太宰治,太宰就是在背负他人的责任为自己赎罪;《天人五衰》的繁邦,是为了清显与清显的后世而赎罪。但赎罪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的良心,还是为了轮回转世,为了潜意识与文化笼罩下对来世的解脱?
我认为,赎罪,实质是一种名义为赎罪的虚无,是一种逃避。而青年人乃至少年身上,不成熟却隐隐形成的逃避失去了它的目的性,而直接指向了逃避现实的结果,逃避本身。导演选择让三上如同三岛一般站在窗台边发表着最后的演说,三上与三岛并没有等来期待的回应,因此决然走向自杀。三上叉开着腿冲进了泥潭里,三岛的介错人没有让他完美地离去。人类的逃避走向的不是正确与光辉,而是讽刺般的丑态。
我喜欢相米慎二导演的长镜头,他成熟的色彩与丰富的镜头语言。但早于他二十五年的大岛渚,却十足地让我惊叹。 我不敢相信这是1960年拍摄出来的电影。《物语》与同时代黑泽明的《红胡子》、小津安二郎的《东京物语》,表现出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日本人,也是完全不同的日本文化。人物彻底走出了维持到到二战时的民族主义角色与保守陈旧的生活环境。青年人走上街头,彻底与神性的天皇、昭和的一切一刀两断。女子烫着头,穿着花裙,敢于拦下汽车兜风。世俗的成见被抛弃,但同时失去的,还有随家族传承的伦理。
伦理的崩坏,在战后占领时的日本尤为显著。历史认为,那是日本经济的第一次爆发;但与此同时,那也应是日本传统文化的第二次——最彻底的一次垮塌。失去了世俗伦理与道德的约束后,虚无、性和煽动性的政治充斥了公共空间。父亲曾经在建设“民主日本”的时代规劝大女儿:“自由必定伴随着责任”;而面对小女儿,他只能承认战后日本对目的的空缺,他失去了对生活的激情,成为社会运作的齿轮。他无法规劝小女儿,“我没法说什么,总不能说她哪些是不能做的吧”。
传统的家族失去了对儿女的训导能力,其实代表着整个社会出现了时代的断层。后战争时代,青年人的爱情变成了简单的需求、口头的承诺,与对新事物的刺激感。结婚生子不再是像《细雪》里那样沉闷冗长繁琐的一套礼仪,堕胎都能变成明面上的必然选择。
最令我感到惊讶的,更是两代人面对代际差异时表现的漠然态度。没有人愿意改变对方,没有人要将自己塞回传统的文化中。他们欣然接受这一切的变化,而将目光收回自我,仅仅指向对自己有益、不择手段娱乐自我的一切事物。两代人在成为利己主义者与自我主义者的事实上达成了一致。 那在这样的背景下,青春也就成为了新的虚无与荒诞,成为了热情、冲动、反理性与欲望过剩……直到台湾的九十年代,它宣告终结。
日本人在电影中很喜欢吃苹果,电影里的日本人很喜欢吃苹果。
2021.09.05
叔本华因生命意志的幻灭和轮回而否定人生,而尼采却因生命意志对个人的毁灭而力求在起舞与毁灭中融入生命意志与宇宙大我——同样是悲剧,尼采悲出了壮美,正如本片结尾二人的悲壮:固执而勇敢地反抗,拒绝成为他人和社会的工具与玩物,最终选择了自己的死亡,彻底完成了自己的生命意志,在死的那一刻,感官与情绪对自身的残酷青春进行审美。
从具体情节来看,疲条客和与两种虚伪的中年男子都想让女主成为自己在性方面的工具,前者诱惑、灌醉她,后者先尝试用其虚伪的善意取得信任,再开展强迫。值得注意的是,那位最开始执意送她回家、还“真心”安慰她的成功男人也是虚伪,只是他虚伪得透彻,其伪面维持了很久才露出真面目——这样的人比第一种虚伪的中年男人还可怕,但却是社会中的大多数。
与女主产生关系的还有传统家庭伦理与她的姐姐,但这两者并没有强力控制她。父亲无可奈何地承认了新时代;而姐姐最初的反对是因为不甘自己青春的失败与逝去,这并不是一种对男女主二人爱情的反对,而是一种消极的认可,这从帮助女主隐瞒同居就看出,连老师也是这样,因为她们都有过尝试与世界为敌却失败的青春,姐姐和老师不忍心打破他们的激情与美好,却知道他们注定失败因而防止他们受伤和伤害彼此。
姐姐和医生就是大多数人的写照,有过理想却被摧残,只得在苟延残喘中回望当年的情怀,即使人到中年想要放手一搏也还面对重重压力。见到男女主以为见到了当年的自己,殊不知时代早已变化。
当下的年轻人进行着没有理想的反抗,正如男主的朋友盲目参与反安保条例的学生运动,也正如男主肆意挥洒自己的力量和欲望(比力多)。他们与世界为敌,却没想过自己要成为怎样的胜者,甚至用卑劣来报复卑劣,凝视深渊最终落入深渊——是他们二人赚钱的把戏,也是男主为了钱被阔太太包养——只能借用社会的力量来反抗社会,用成为别人工具的方式来维系自我不成为工具,何其荒诞,注定失败。
当然,他们也认清了自己的荒诞与必败,其体现为女主不想再用仙人挑的把戏来赚钱,还有男主愤怒而绝望地啃食着青涩的苹果,阔太太为他们付完车费后他们彻底明白了世界之荒诞与青春之残酷,以至于彻底不知所措——身边的一切关系都在尝试用强力掌控自己,自己奋力与世界为敌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何保护彼此。
但是,他们没有像姐姐和医生一样就此认输、乖乖就范,在最后一次世界对他们的胁迫中,他们极力反抗、不愿认输,最终坚守自己的意志而选择自己的死亡——坚守自己的意志却因此毁灭自己的意志而融入生命意志与宇宙大我,以毁灭自身来确认自身。临终前他们的感官和情绪无意识地审美了自身悲剧的悲壮,成为纯粹的认识主体,正如拉康的“我在我不在之处”。
在形式上,大岛渚省去了很多对情节的叙述,例如最初浮木上二人关系的发生,重点展现欲望的进行与结果,却对过程点到为止。
大岛渚不重叙事而重人物的状态和情绪的呈现,例如男主在病床边啃食还没成熟的青苹果,近景特写、只有他啃苹果的声音,演员的眼神死盯着前方,这些一同描绘了他的绝望和愤怒。
在全片中,大岛渚刻意表现或者隐喻这里有性的发生,却在点到后一笔带过,正说明性并不是影片表达的重点,只是展现青春中生命意志与欲望强烈的手段。这一点与《感官世界》相同,可以理解为另一种挂羊头卖狗肉,而非古代道德小说那般表面上为了训诫伦理而描写乱搞的场面,而实则是以乱搞来吸引阅读。
全片中大岛渚的特写居多,不论是对物还是对人,时常倾斜视角或者用夸张的构图比例,例如开头男女主在街边谈话,街上是游行的学生,二人被挤在画面的最左边,声音也快被盖过,隐喻着个人与政治的关系。而特写则趋向于全能的视角,手、衣物,加上配乐后甚至有些残酷得恐怖的气息。
影片评分较低大概是观众道德观念所致,这反证了大岛渚的赤裸直接、眼光犀利与前卫。实为佳作。
大岛渚作品人物也有安东尼奥尼人物的一种疏远感,相互之间是不可理解的,不过人物本身要生动活泼青春的多,同时也包含更戏剧性的悲剧结局。世影史:影片真实地记录了被欲望,冲动冲击着的当代青年人的行为及他们的悲惨结局,突出了他们的奋斗与挣扎。影片的中心主题是关于人的异化,在青年男女可悲的青春后面的现代社会的非人性和颓废。其表现手法及深刻见解得到了广大青年观众的赞同,认为这部影片“第一次抓住了青年身上最深层的东西”。
我们没有梦想,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会被毁掉。
认识到青春的残酷,是发现两个人在一起什么也无法改变。嘴上说着要保护女人,不让她成为工具,可现实是连打车的钱都是富婆出的。藤井一会和富婆鬼混,一会和真琴联手敲诈,以为将那些成年人玩弄于鼓掌,可是最后对着夕阳无奈地承认他们“只能把自己当道具玩物出卖”。是的,无法屈从成人世界逻辑的他们只能绝望地死去:或者死于弱肉强食,或者死于社会的结构性暴力。他们只有肉体和肉体的欢愉。这是青春的死亡。
1960年,与戈达尔《筋疲力尽》同时诞生并拥有相同的思想内核:青年理想主义者的彷徨与毁灭。对政治的失望与社会学运的暧昧所指。段落镜头与主观音效也很相似(只是前者加入了“色彩”进入叙事之中)。《青》与《筋》同时标志着日本与法国新浪潮运动的诞生。这两位导演日后均与巴赞的理论渐行渐远
@资料馆。透着一股汗津津的笨拙与执拗。很多场戏,大岛渚刻意晃动镜头,来表达青春的躁动不安与对这个世界的愤怒绝望。没来由的爱,不讲道理的死,一切青春的最后,都不过反抗的失败。又几代人过去,世道依旧,无非后面几代人多几分怯懦也多几分精明,更能苟延残喘。中间睡过去一小会儿,因为大岛渚不懂含蓄,演员表演又稚拙,看着很无味。对女性不断的羞辱又让人生理不适。比起过度符号化的青苹果长镜头,浮木强暴戏里男主不断踩向女主伸出水面的手我觉得才是更精彩的细节。还有女孩儿眼角一再流出的泪,他吻掉泪的时候女孩儿喜欢上了他。但后面每一次,她的泪都是为他而流的啊。
无论是六十年代还是现今,是中国还是日本,每一个青春彷徨着的青年都是痛苦的,社会化的大趋势展现在他们或我们面前,要么参加进去,成为其中一员,在夹缝中求生存;要么在社会边缘挣扎,堕落直到崩溃,无论是理想主义的悲壮唯美,还是放纵自己,结局都注定充满黑色的悲凉。
女人在这片儿里一直处于一种被侮辱的状态 看完很难受 每个人说话都假惺惺
【上海电影节展映】大岛渚电影中的爱情,必然不会平凡。通过一对年轻的日本男女,折射出二战后日本的社会面貌。打架,做爱,诈骗,堕胎。与其说“青春残酷物语”,不如说是“青春现实物语”。主人公坚持自我的炽热的心让人难忘。4K修复的画面在巨幕上效果特别好,色彩之鲜艳让人难忘
无力的青春,生产愤怒,或许还有冷漠,最终走向毁灭
再看《青春残酷物语》,发觉陈果《香港制造》或源于此。中秋说:我们死于年轻,将永远年轻。本片的阿清对医生说:我们绝不会像你们一样,我们没有希望,也就不会失望。接着,阿清拿出两只苹果,红的留给真子,青的吃掉。最后,他们都死了。我一个人留在黑暗中,想起两只苹果,想起他一次次踩她试图上岸的手,伤心了很久。
4.5 《干涸的湖》后加0.5。城市青年时代肖像。真诚,但残酷到没人性,不满,但面对父权又极端无力,不想被制度化,最终结果只能是毁灭。大岛渚长镜头在60年就已经很厉害了,调度里有矿。不过悖论的一点是,电影真正给人强烈感受的不是大量特写,反而恰恰是连贯的中景中远景。最后结尾稍显刻意。
日本(松竹)新浪潮开山之作,与法国新浪潮基本同步。1.聚焦战后两代人的精神状况,初代人压抑个人欲望、投身重建与变革的奋斗洪流,却失丧了青春又目睹理想幻灭;下一代放纵欲望、缺乏理想,却卡死在物质生存中,迷惘而躁郁。2.彩色宽银幕,看似无限可能,调度上却或强调虚空或凸显逼仄;大量特写镜头,紧贴人物本身;许多边缘化或切割身体的局部构图,透现出个体的无力、破碎与压抑。3.仙人跳的敲诈与暴虐,以及男主对落水真琴的羞辱、折磨与侵犯,都与两人口中自己只能成为道具/猎物/玩物的命运相契合。4.男主抚触堕胎后昏睡的真琴一段至为精妙,上一代人隔门以画外音形式与他对话、对峙,及至姐姐黯然退场,用力啃苹果长镜则仿若凝聚了所有反抗世界的决绝意志。5.黑伞黑衣的姐姐与红伞白衣的真琴。6.首尾的犯罪、体育、时政报纸剪贴。(8.3/10)
#重看#SIFF@影城;4K修复得极赞,颜色很正,毛孔里满是热腾腾汗津津的荷尔蒙,不爱一个人渣怎能叫做青春,不做些无法无天的事怎能称之残酷;姐妹花的命运顺流逆流,契合战后日本社会的整体状况,有相当大的时代意义,与《精疲力尽》、《一无是处》同质。
达明的同名歌提供这部电影最好的注解...“有青春的人对待世界好残酷,世界对待青春的人亦都好残酷”.........
社会转型期青年人愤怒的基本内核,在任何国家都具有普遍一致性,不管青年人选择何种方式反抗与宣泄,最终必然要归于幻灭与失败。
浮木强奸长镜头,堕胎床前红苹果。日本有安保运动、全共斗,韩国有光州解放运动,我们有……茁壮的学生,鲜活的肉体,叛逆的思想,高涨的荷尔蒙,一旦行动失败,这些人的一部分成了流氓、无赖、犬儒,虚无主义者、合谋者。
1.没有钱便没有能力在这个社会上维护自己的爱情,自己的青春;2.只有放手,才能避免互相伤害,给彼此一个出口;3.社会太残酷,人们只记得自己的欲望,却忘记了去抗争,懂得用双手去欺负弱小,却不敢用它们来争取更美好的明天,社会病了,却是一个个的个体所组成的群体所造成。
硬朗的大岛渚,每次看他的电影都会想起彻夜抽烟的日子。什么是残酷青春?人们互相爱着,互相伤害,无处可逃。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沦落至此的现状,上一代,这一代,下一代,全是这样的结尾。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似乎忘记了我们可以挥霍的时间是有限的。那时候我们还不清楚,发泄完之后会更想发泄,受罪是生命的常态。绝望,即便燃烧过,尽头仍然是绝望。但是,旁观者如我是很羡慕你们的,毕竟你们真的逃离过,也懒理所谓的期待和爱的捆绑。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自由”了。/ 短评字数有限,更多的想法和台词摘录记在电影笔记备忘。
青春意味着反叛,但是在任何一个社会,反叛都是将会被扼杀的,不管是政治的还是爱情的。青春之花只要梦想绽放得和别人不一样,就必然被摧残,别无出路。一代人的倔强和愤怒终究会变成驯服,而下一代人又前仆后继。
大岛渚早期作品,大师气象。鲜活的肉体,浮木那段真美。青春的美丽冲动脆弱,中年的沉默踌躇油腻。少年与成人的对抗,一旦败北将会永远失去,你将成为社会的工具零件亦或某些成功人士,但却永远不会成为你自己。青春的残酷物语。
原来只觉得莽,躁,摇移镜头低廉,节奏暴烈。再回顾,粗轮廓硬邦邦的动作,糙中有细,细处格外出挑,专供六十年代消解的趣味。流汗的脊背,撩人的大腿,绿色碎花衫,红色波点裙。街头的发泄,屋内的暗涌,猛火嚣张,野草汹涌,一切比宇宙丰满,烙下时代烙痕。